法万象微笑颔首：
“什么都瞒不过你。”
“你搜集到的资料显示长孙越将手里一切都转交给顾七弦，既如此，你就不怕他后面查到吗？”
这一个月来的学习和训练，让鱼知微更加头脑清醒，“一旦他查到，定会顺藤摸瓜追查我的来历，你很可能会陷我于危险！反正栾元盛已经疯了，你又何必……”
“栾元盛未必会杀他，生擒显然作用会更好。”
江面上，微微风簇着浪。
法万象斩钉截铁道：
“做事么，必须先设想到各种可能。至于安全问题，你放心，顾七弦不会杀你。”
“就凭你告诉我的那些？”
鱼知微轻嗤：
“这些年你利用栾元盛挡在前面，你悄悄安排不少人渗透，但你仔细想过没有，或许这些人早在朝廷的掌控之中！有北国女皇一事的前车之鉴，光业帝和靖国朝臣们焉能不吸取教训？你安排的那些人多半都不在重要或关键位置……”
“若我告诉你关键位置也有人呢？”法万象笑意渐深。
“是吗？却不知你这个关键位置有多关键，难道比英武侯……”
“英武侯算什么，再往上想想。”
“……”
鱼知微语塞。
犹如浸染江水的黑眸久久凝视着这张让人讨厌也同时也令人憎恶的脸，她心下一惊：
“你是指……皇宫？”
“这，足够你保命吗？”
法万象没有正面回答，微侧的双眼又转过去投向江面。
天黑风急，船坞窗户上照映出的打斗画面很快消失。
船坞随即破开，紧跟着像有一团黑影跌入水中。
深吸一口气，鱼知微攥紧粉拳，一边冷淡往芦苇遮蔽的水畔走，一般留下串串冷淡清音：
“我去了。”
“知微……”
法万象跟了上来。
她止步回眸时，停在两步开外的男人殷殷叮咛：
“万事小心！请你记住，呼延所有人的未来，就掌握在你的手里了。”
“照顾好我娘，若她有任何闪失……”
“放心。毕竟你看重你娘之意，一如我在意呼延的将来。”
后面这句，威胁之意不要太明显，鱼知微却早已习惯。
早在那年除夕和娘逃命的夜晚，她就想明白一件事，形势不如人时，生存是第一要务。活着并拼命往前跑，才能把黑暗的、冷酷的一切甩去身后。她目前的当务之急，显然是要保证自己活着，娘活着！
至于其它……
江水慢慢没过脚，小腿，大腿，来到腰。
水冷刺骨，而她内心深处却像有什么在燃烧，像要烧尽一切！
她最后握了握拳，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小时候随父母住在山里，后山有一方不大的塘，那时她已跟着父亲鱼观之学会游泳。后来在江城为多赚钱，她又苦练凫水本领去替人摸鱼蟹等物，所以，游到船那边对她来说轻松至极。
只是，还没到离船很近的位置，处于高度紧张的她就发现了正在不断下沉的顾七弦——
那个之前只存在于卷轴的清隽男子！
此刻的他黑发在水中散乱，手脚笨拙的乱舞乱蹬，看上去傻极了。
她飞快游过去，好不容易够住他一条胳膊打算往上带时……
他另一胳膊突然缠了她的腰肢！
水下最怕被不识水性的人死死缠住，鱼知微想掰开，贴过来的男人像是呓语般咕哝一口：
“你来救我了……你来救我了……”
他的脸几乎是贴着自己的脸擦过，听得分明的她当即明白这个“你”只怕是指他的后娘林樱。她讽刺的一笑，但没空去想更多，因为她发现顾七弦的身体似乎正在发热——
此刻在水下，按理说人的体温不会这么明显，但抱上来的他还跟个火炉似的！
暗暗咒骂一声，鱼知微调整呼吸节奏，带着他往船游去。
法万象做事很讲究分寸，若顾七弦的人力克栾元盛派来的杀手，他的人肯定会提前退去。若顾七弦的人并不能保护他们，那些人则会出来相助：他必定会保证自己顺利接近此刻昏昏沉沉的男人，所以，船上用不了多久应该就会太平下来！
带一个人往前游，和自己游截然不同。
用尽全身力气才游到一半，换气的空档，鱼知微瞧见一个男人迅速游过来。
是敌是友难分辨，她没有选择，只能用身体挡在顾七弦前面。
很快，随动作而晕开一圈圈红色的那人近了，眼神和身体都写满防备。
鱼知微见状，赶紧用手指指自己，又指指后面，意思自己救了她。
大概是老天爷都在帮法万象，这时，顾七弦竟然又把手伸来，明眼人一看都知道这个姿势显然是毫无防备的信任。那人也打了打手势，意思自己是顾七弦的人，一直心弦紧绷的她这才吐出串串泡泡。
两人合力将顾七弦带到船处。
船上接应的人将他们一一拉上去，看到鱼知微，同样负伤的他眼神锐利：
“你是谁？”
哗啦，一阵水响的动静，水下的男人翻身上船：
“是她出手相救。”
“大胖和其它人呢？”船上的男人又问。
“没看到！主子身体很热，咱们还是先往前靠岸吧，送到医馆再来找其他人！”
阿嚏……
鱼知微很巧妙的打了个喷嚏提醒他们自己的存在。
下水的男人瞥一眼浑身湿透、曲线微露的她立马转过脸去：
“姑娘跟我们一起去医馆看看如何？你是我们的恩人。”
“我不去了吧？”
鱼知微故作为难和害怕的看着他身上的血和伤：
“你们……我还是不去了。”
“姑娘别怕，你救的是当朝顾相，我们是他的护卫，我叫斩夜，他叫斩魂。相爷素日有恩必报，肯定会想当面跟姑娘致谢。若我们现在放你走，他日相爷想必要责罚我们的。而且，此刻船在江心，姑娘你也没办法回去。”
斩夜说着说着，话锋微微一转：
“夜深江冷，姑娘怎么这个时辰还在水里呢？”
“我……”
蜷缩着身体的鱼知微抱住自己，低音瑟瑟：
“抓鱼。你们还是让我走吧，我……可以游回去！”
“姑娘水性这么好？”
船开了，安顿顾七弦的斩魂去而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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