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冉什么都听不进去,她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世人都是这样,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你再仔细去确认一下,一定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肯定还有人活着......”
工作人员无奈沉默,坠机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单单是这位小姐一个人,原本等在这里接机的家属们,听到这个消息,谁都是不愿意相信的。
她能给的回复只有:“抱歉,请节哀。”
......
夏星冉的耳边充斥着哭声,男人的、女人的、小孩子的......
遇难的这趟航班中,有度蜜月的新婚夫妇、有赶着回家的游子、有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有尚在啼哭的婴儿......
还有陆繁生。
夏星冉是个普通人,人与人的悲欢从不相通,她所为之感到悲伤的,和那些人的死亡无关。
她的悲伤,只系在他一个人身上。
她不信,他会死。
她一点都不信。
身边的人推推挤挤,一下子就把夏星冉给推开了,她茫然地看着那些人跑过去。
飞机坠入深渊,尸骨无存,唯一找到的,就是那么一些遗物。
夏星冉在想,这一定只是一场梦吧,半夜的时候,最容易做梦了,再等几个小时,天就亮了。
天亮了,梦就醒了。
那么这一场坠机事故,也就没有存在过,所有人都还好好的,没有死亡。
可......这不是梦啊,夏星冉能够清醒地感知到夜晚的冷意,冷到了心里,血液都在凝结成冰。
她突然意识到,原来在生死面前,其他所有的事情都不值一提,一切都变得渺小不堪。
生命如此脆弱,意外永不可知。
那个说要陪她待在地狱里的人,没了吗......
不知道站着,过了多久。
她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唐小姐。”
有人在后面叫她,很熟悉的声音。
夏星冉猛然回过头去,隔着重重人海,她看见陆繁生,站在风口处。
陆繁生里面穿了件高领的毛衣,外面穿着件黑色风衣,没扣上扣子,夜风将他的黑色外衣吹得鼓鼓的,他额前有些细碎的头发,像是赶了一夜的路,风尘仆仆而来。
夏星冉看过去的时候,正好对上了他的目光。
这一眼,恍若隔世。
山山水水总相逢。
陆繁生从人海之外走来,他的目光那样灼热,把所有的光芒都给予了她。
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你。
他站在她面前,低着头看她,
“你在等我吗?”
这一刻,夏星冉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离他不到十公分的距离,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他还活着,他没有死于坠机......
陆繁生像是知道了什么,说:“我没赶上失事的那趟飞机,所以坐了下一趟。”
他脱下外衣盖在她身上,“这么冷的天,连件外套都没穿,脚上还穿着拖鞋,唐小姐,你是不是很担心我?”
夏星冉没有说话,此时心中情绪交织。
心理学研究过,人的泪腺在某种特定的时刻会失控,夏星冉现在就觉得自己失控了,眼泪哗啦啦地往外流,她自己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见夏星冉哭成这样,陆繁生有些慌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这不是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你哭什么?”
夏星冉哭得气都喘不过来了,她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哭得没有理由。
在他出现之前,在她以为他死了的时候,她都没有哭,偏偏现在,她的眼泪止都止不住。
她哭着哭着,还蹲在地上。
旁边的人对着陆繁生指指点点,
“瞧瞧那小伙子,肯定做了什么坏事,长得这么好,一看就是个渣男。”
“小姑娘哭得多惨啊,他也不知道安慰一下,真是的。”
“照我看啊,肯定是男的出轨有外遇了。”
“......”
陆繁生听到这些话,简直莫名其妙,他怎么就成人神共愤的渣男了?
他半跪着,朝她蹲下来,“你别哭了。”
夏星冉用陆繁生的外衣,眼泪鼻涕一抹,她站起来把衣服丢给他,“陆繁生,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吓死人的?”
陆繁生还是保持着半跪的姿势看向她,就当是为某个场景练习了,“好了,我知道错了,下次我一定告诉你。”
“谁要你告诉了?”夏星冉脸上有些细微的愠怒,她一个人朝外面走出去。
他追上去跟着她。
这一路上,她没有回头,他没有说话。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重叠在一起。
......
唐家。
临近过年了,到处都变得热闹起来了。
这些日子,夏星冉一直在陪着唐夫人,准备新年需要置办的物件。
唐夫人有意和夏星冉提起,“染染啊,陆家那小子你觉得如何?”
不久前,陆远和唐夫人聊起过,说到时候,把当年那桩娃娃亲给办了。
唐夫人满意归满意,但还是得看女儿的意思,如果女儿不满意,那她就把这桩婚事给推了,她可是最开明的家长了。
夏星冉装作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插花,身边所有人都说她和陆繁生是良配,可他从来没表达过这个意思,她自作多情有什么用?
她干脆把话题引到唐时那里去,“妈,你就别操心这事了,你有功夫啊,多去操心哥和嫂子吧,结婚这么久了,还没孩子,肯定有问题。”
说起这事,也让唐夫人怪操心的,“是啊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动静呢?不行,我得问问他们两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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