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住,谁松劲儿,受苦的,可是自己。”余梦在寝室内走来走去,一班的女兵一列?站在衣柜前,双手高举黄脸盆,里面盛了满满一盆凉水。
司甜甜自觉回避到阅览室,余梦亲自训练一班女兵。
“一!”余梦喊。
女兵弯曲胳膊。
“二!”
女兵伸直胳膊。
“一!”
……
余梦的口令是听不见“三”的,具体会举多少次,全看女兵能坚持多久,是场逼到绝境的拉锯战。
用满水的黄盆代替杠铃让女兵练抓举,不知是训练的成分大,还是惩罚的成分大。
余梦的一系列“创新”训练方式,后来被李参谋长严肃批评,她振振有词:
“过去蹲马步,屁股下面还烧根蜡烛呢,不把战士逼到绝境,如何激发她们潜能。况且,我当兵的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
余梦用成龙电影情节来指导现实,不免让人可笑;但她所说自己是这么过来的,奉老旧传统为圭臬,又令人感到愚蠢。
“妈妈呀!”
齐小凤的黄盆180度反转下来,从头到脚淋了自己一身,周围女兵也被横来的凉水刺激,打了一个寒颤,头顶的水也都晃出脸盆,漫天飘洒,不少人裤脚、肩头全都湿了。
淋透了的齐小凤没哭,硬生生忍着。
“再去盛。”余梦下令,语气比凉水还冷得渗人。
齐小凤抖抖索索一弯腰,女兵接二连三撑不住了,一盆接着一盆水洒落。江之琪力量最好,一转眼就只剩她一个人了,李思铭给她使眼色,她不动于衷,看情形,余梦不说停她不会停。
李思铭无奈,直接上手扭动江之琪的手腕,直接把水顺着她肩头泼下来,李启铭想让她趁机用最小的代价结束这次“力量练习”。
顿时满屋子打喷嚏的声音,个个颤抖不止。
“你们一个个给我装!”余梦喊,脸色铁青。
这下声响更大了,“阿嚏”的前仰后合,“阿嚏”的撕心裂肺,“阿嚏”的惨绝人寰。
“都去盛。”余梦下令,气的脸颊发颤。
再次摆开架势,余梦说:“这次只举50次,谁把水撒了,就加练一轮。”
总算,口令从“一”“二”到了“三”“四”……
一个个落汤鸡撅着嘴,咬着牙,冷不丁打冷颤,目光凶狠,眼眶死红,却无人落泪。
这次举盆训练,源自昨晚午夜的争吵——
余梦从连部和欧阳浩商量完明天的训练事项,已经11点半了,喝完欧阳浩亲手为她特制的精品奶茶,余梦红着脸,欢喜不已,兴起之下去各班转转。
一班动静声不小。
“再吵都他妈别睡了!”司甜甜的声音飘出窗外。
余梦推开门,看见王馨蕊和齐小凤两人裹在一个被窝较劲,头顶着头,你推我一把,我还你一下,床架呼呼地响。
“玩呢?”余梦照亮手电筒,一把掀开被子,齐小凤右手拉着王馨蕊肩膀,王馨蕊握拳锤在齐小凤胸口,头顶着头,一起侧过脸,光亮一照在脸上,两人瞬间被点了穴,一动不动。
司甜甜披上大衣,翻身下床,赶过来。
“齐小凤睡觉不老实,总是叮铃哐啷,不顾别人死活。”李思铭坐起身说。
“思铭,别说话。”江之琪从上铺伸出头,提醒她。
“还舍不得分开?”余梦说,“要我帮忙?”
两人立刻光着脚踩着地上,挺胸抬头,军姿站好,也顾不上找鞋了。
“排长,没事,就是齐小凤上下铺上厕所动静太大,搞得大伙睡不好觉,我来解决。”司甜甜说,一边用手推推余梦,示意别管了。
“你当这是你家呢?”王馨蕊甩给齐小凤一个白眼。
齐小凤放空两眼,一副“受死”的样子,似乎做好了迎接暴风雨的准备。
“你给我闭嘴上床去。”司甜甜冲着王馨蕊喊。
随即,给齐小凤披上大衣,找出拖鞋,把齐小凤和余梦推出寝室,临走回头一喊:“我回来时,所有人必须睡着。”
一出门,余梦被司甜甜劝回去睡了。
阅览室里,月光爬进窗户,借着微亮,司甜甜柔声问齐小凤:“为什么听不进去大家的建议?”
“班长,我总能听见王馨蕊发出很奇怪的声音。”齐小凤说。
“什么意思?”司甜甜问。
“王馨蕊刚说自己要‘杀人’!”齐小凤压低声音,紧张不已。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你今晚等她睡着了,就知道了。”
“这和你动静大,影响大家睡觉有什么关系?”司甜甜不解。
“我怕!”
“怕什么?”
“我怕王馨蕊出事!”
“要出事也应该是我们怕你出事吧!”司甜甜对齐小凤的胡言乱语有些生气。
平日里,齐小凤总是笑呵呵的,哭的时候也是一副笑脸,被别人批评也从不还嘴,更不说别人的坏话。可心底却是个无比悲观的女孩,喜欢把自己沉浸在幻想出的悲壮世界里,慢慢成了一个担心亲人终将离去、恋人终将背叛、地球终将灭亡、宇宙终将毁灭的“麻烦女孩”。
她总说:“要出大麻烦了!”
女兵们都会呵斥她:“你就是大麻烦。”
说完齐小凤还是照旧,继续干自己的事情,无奈干啥错啥。
总能听见她笑着自嘲:
“我的被子就是一坨狗屎,嘻嘻。”
“我在单杠上像个‘吊死鬼’,嘻嘻。”
“今天跑步,我当了‘拖油瓶’,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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